◎本期话题
农历十二月，俗称腊月，为一年之岁尾。据《说文解字》徐锴注云：“腊，合也，合祭诸神者。”《玉炖宝典》中说：“腊者祭先祖，腊者报百神，同日异祭也。”可见腊是古代人们祭祀百神及祖先的一种活动。因为腊祭多在农历十二月进行，因此从周代开始，便把农历十二月叫作腊月。到了汉代，把“冬至”后的第三个戌日定为“腊日”，就是“腊八”。俚语有“过了腊八就是年”的说法。因此，人们通常把腊月看作迎接春节的前奏曲，在这个前奏曲里有着丰富的内容。首先从喝腊八粥开始，然后人们要扫房、祭灶、写春联、办年货等，直到除夕夜。你还记得家乡的哪些习俗和典故？有哪些关于腊月的故事至今还让你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甜蜜的腊月
■杨会安（民 权）
童年的记忆中，我的家乡——豫西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整个腊月都飘着甜蜜的味道。
小时候，村里很穷，家家户户全是用砖坯、蓝瓦、檩条盖成的低矮小房子，平时粗布衣，粗布鞋，单调无的饭菜和日子一样寡淡无味。但一进腊月就不同了，家里的餐桌上就不再只有白菜、萝卜、红薯了，多了些青椒、芹菜等。父亲会循猪嚎叫的方向去割肉，会把养了半年多的公鸡杀了；母亲会挑着一担饱满的黄豆去磨豆腐，会把绿豆浸泡后放在一塑料袋里，袋子用针扎许多小孔，挂在灶台旁，每天淋上水，生成白嫩的豆芽菜；奶奶会在赶庙会时买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和些许炸得焦黄香酥的小鱼让我们尝尝鲜、解解馋……除此之外，还有糖果、瓜子等，如此“丰盛”的美味让人早早嗅到了新年的气息。
当然，在大人们忙得不亦乐乎时，小孩子们也不会总是“袖手旁观”，我最喜欢在腊月二十四的“除尘日”大显身手。所谓除尘，就是把家里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清理干净，以焕然一新的“家貌”来迎接春节的到来。当父母拿着笤帚、抹布，端着水盆，在庭院、厨房、堂屋清扫时，我会立刻跑到我和奶奶住的房间，奋力将床上的被单抱出来，踩着小板凳晾晒在暖暖的阳光下，认真仔细地把床下的鞋子、纸盒以及床头木箱上的针线笸箩和梳妆盒清理一遍。因为这些看似辛苦的体力活，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被褥下、鞋子里、梳妆盒内或床下地板上总也少不了奶奶不小心遗失的几枚硬币或碎票，合起来少则一元，多则三两元，在当时一毛钱就可买10个小花炮呢。而当我要把这笔令我双眼放光的不菲收入归还给奶奶时，她一准会笑着对我说：“小宝啊，拿去买花炮玩吧。”奶奶一声令下，我一溜烟就跑开了。之后，在村里的代销点买一大堆零碎的小钢炮，和要好的小伙伴们开始燃放。说起爆竹，在那没几多玩具的年代，它可真是我童年的“珍宝”啊。待细长的炮捻点燃，“哧哧”冒着火花，我们会把它扔在装有烟灰的脸盆里，扔在正下蛋的母鸡旁，或是把它放在旧瓷碗下，然后随着一声巨响，沙尘暴来了，母鸡跑了，瓷碗飞了，而我们就笑开了花。年味似乎更浓了。
此外，在大人们煮肉或炸东西时，我还喜欢帮大人劈柴烧火，因为我可以第一个品尝到那香喷喷的丸子、麻花、油饼，可以啃骨头上剩得可怜的一丝肉末——那时每家割的肉其实很少，是不敢也不能敞开了尽情吃的。
童年的腊月虽没有山珍海味，没有新奇刺激的网络游戏，但在我的心中，却是馨香的，富足的，令人欢欣鼓舞的。
杀猪和捕鱼的腊月
■梁云祥（江 苏）
我是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出生的，特别怀念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腊月，那是最富特色的腊月，人们的舌尖又，每到腊月，故乡人杀猪和捕鱼是两件大事。猪是集体养的，肥肥的，常常有四五百斤重，每个提肉回家的人，脸上都带着难得的笑容；但捕鱼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件乐事。集体的鱼塘用抽水机把水抽干，然后大人孩子全都下去捉鱼，淤泥里每个人都是没头没脸的泥，却都笑容可掬。鱼捕上来，分成大、中、小三类，然后按照人口每人一份，都是大小搭配种类均匀，最后每个人参加抓阄，童叟无欺，很是公平。鱼分回家以后，有的腌起来，有的晒成鱼干，都可以吃上很长时间。
现在年味的确不如早年浓厚，人们尽管还会准备很多年货，但跟以前比起来，对吃的渴求不再那么强烈。舌尖上的享受，人们更追求菜品的精细和口味的丰富，甚至很多人家的年夜饭会选择去饭店享受一下过年的美好……
腊月里，我和父亲去卖炮
■王广场（柘 城）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从此日始农历新年进入倒计时。置办年货时买几盘鞭炮必不可少，提起鞭炮，小时候跟父亲进城卖炮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年我上小学三年级，正值家庭联产承包到户，生产经营搞活，做个小买卖也不再被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受三里外号称鞭炮之乡的沟张村影响，我父亲也做起了制售鞭炮的生意。小年过后，我也放假了，于是，那几年陪父亲进城卖炮就成了我年前的“寒假作业”。
为了赶上早集，天亮前必须赶到近20里的县城，我和父亲都是凌晨4点就起床了，装着满满一架子车用单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鞭炮，足有五六百斤。正是三，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架子车在坑洼不平的土上行走着，仿佛动听的晨曲伴着我们前行。
两小时后，我们赶到了当时最繁华的中原大街。在百货大楼前，父亲把车子两头用凳子顶着，这样，卖炮的摊子就摆好了。一盘盘捆扎圆整、大小不一的鞭炮像一盘盘盛宴摆在行人面前。
“这炮咋样，响得很不很？”有人问道。“沟张嘞炮，隔墙撂。不响不让要。”父亲连忙应道。“不信，咱拿几个散炮试试，看响不响。”父亲说着便示意我从一个大布袋内拿出几个散炮来。
父亲把那几个散炮装在褂子兜里，走到马中间，只见一道火星闪过，父亲快速地把炮扔向空中，“啪——”清脆的响声在大街上空回荡，接着父亲又试了几个，“啪——啪——”鞭炮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响，“嗵——”试放的一个大雷子更是震耳欲聋，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好，这炮真不赖。”不知谁喊了声，众人齐声喝彩。“我要一盘！”“我要两大盘!”父亲一手收钱一手递炮，不时还给顾客找零钱，忙得不亦乐乎。
太阳不到树梢高时，我们的一车炮就卖光了，花花绿绿的票子装满了母亲缝制的布兜子，邻摊同行向我俩投来羡慕的眼光。父亲把车子找个地方寄好，先去街头小吃点，烧饼肉盒吃个饱，酸辣豆腐汤喝足，再去新华书店逛逛，买些门画，顺便给我买几本爱看的《新儿女英雄传》连环画书，算是对我的赏。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童年时代卖炮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震耳欲聋的炮声仿佛还响彻在耳边，时时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既有艰辛苦涩，又有喜悦甜蜜。
腊月的味道
■朱永刚（市 直）
生命中有很多东西，可以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就叫记忆。有些岁月的记忆由来已久，仿佛生命的印记。有些往日的情怀从未远去，暖暖的很贴心，就像此刻的腊月。
其实，要找回腊月的情怀，多半要回到童年。只记得总逢期末考试，天气很寒冷，有时下着雪，上着冻。天没有亮，大家就早早地起床，之后，已有小伙伴点天下午用麻秆和稻草制成的火把在前面引，大家浩浩荡荡奔往学校，到了学校天才亮起来。拿通知书的日子，也就是散学典礼，一般是在腊月二十一左右。典礼上，得了状的孩子，妈妈会买上几尺布，给做一套过年穿的新衣服。而那状会成为最美的“年画”，在扫房之后，在堂屋墙壁上最显要的。春节里，那自然是亲戚们关注与夸最多的话题。
慢慢长大，腊月的内涵渐渐丰富，除了状成为“年画”，孩子们能够亲身参与和记起的东西会越来越多。在老家，人们称“腊月腊八是个好日子”。记得爸爸曾说，很久以前，一户人家娶媳妇，择定的日子，就是腊八这一天，而一位大师却说腊八诸事不宜。幸运的是当天乾隆驾临，寓紫微星到宫，百无禁忌。从此，腊八成为好日子，很多人会选择在腊八这一天结婚。除了美丽的传说，于我来说，还有“大登科及小登科，天作之合人作和。银河天上渡双星，玉镜传合璧”，是我能为家有喜事的乡亲写上的一副副婚联。同时，也多亏了爸爸的鼓励和众乡亲的期许，写春联又让我在成长的岁月饱尝了年的味道。这份从小生长的记忆，或者说传统，一直绵延至今。以至于现在每年回家过年，我还会写一些“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勤俭人家庆有余，耕读门第春常在”的对联，以找回昔日的情怀。
再者，为驱厄运、迎好运，渐近春节时家家户户都会进行大扫除。大扫除会在小年前后进行，一般全家总动员，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屋里屋外会焕然一新。接下来会在小年当天祭灶神，记得爸爸会念叨，“灶王爷，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回。言好事，下界保平安”。随后几天，村里池塘里的鱼捕上来了，在队长和会计的主持下，在稻场上按类别一字排开，家家户户老老小小都可以分到一份。这样有了鱼，加上自家杀的“年猪”，再磨些丸子，打些水豆腐，蒸上几锅馍馍……年货差不多就齐了。
当腊月进入最后一天，孩子们盼等已久的除夕来临了。每个家庭都会在除夕夜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守皮袄”，长辈们会给孩子们发红包，俗称“压岁钱”，寓意健康、好运等。
记忆中的腊月就是这个“味”，那些公序良俗一直在传承，是我们对过去的温情与明天的守望！
拼腊月
■冯 燮（陕 西）
1987年的腊月，对于我们岭区的人们来说，是难熬的，的确称得上拼腊月了。
那年冬季雪特别大，自农历十一月开始就一直见不到晴天，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多厚，对于农村人来说，反正也没什么农活，出门又不方便，待在家里生着火炉取暖，悠闲劲就甭提了。
可是慢慢地就进入了腊月，人们坐不住了，雪没有停的意思，到处冰天雪地，先是吃水遇到了麻烦，我们村地势较高，吃水是从深沟里往上抽，由于水管都是架空的，只要不抽水了，一个晚上就冻实了，每天都要派人用火烧管道。可是到了后来，由于空中电线上也是一层厚厚的冰，为了安全，供电部门就拉闸停电了。这样一来，一切生活秩序全乱了套。水抽不上来，只好挑着水桶下沟担水，没有电灯就点蜡烛，这还倒罢了，关键是吃饭成了问题，粮食不敢淘，磨面机停摆，眼看到了腊月中旬了，这没面吃的日子让人感到了危机。
不管咋样，总不能眼看着粮食磨不成面呀，一天，我和几个年轻人商量，不行就把石磨子支起来。过去村里有三个石磨房，自上世纪70年代初，这些石磨就完成了被废弃了。我们在村里寻找，东拼西凑，总算支起一个石磨，这样就24小时不停地运行起来。有了面吃，心里就踏实多了。
距离县城虽然不远，也就34里地，可是地势高，加上冰雪覆盖，又很滑，班车停运了，平时以拉货为生的手扶拖拉机和小四轮拖拉机，一是害怕出事不敢跑，二是的确没油烧了。于是一些养毛驴的村民便看到了商机，把几十年不用的老马车重新起来，从县城往回拉货，勉强维持小商店的日常商品的供应，至于年货，那根本顾不上了。偶尔拉回来少量年货，还未等卸车就一抢而光。
眼看到了腊月二十八，我家的年货一样也没有置办，买不到肉，连粉条、蒜苗也抢不到手，好在那一年我们种的萝卜多，蒸包子、包饺子全是萝卜馅，豆芽自己生，豆腐自己做，没有萝卜的人家只好用红薯或者包谷换些萝卜，上桌的菜是清一色的“瘦菜”，当地人戏称过“瘦年”。
腊月，我永远的回忆
■赵 阳（示范区）
我脑海里记忆最深刻的，是农村小院过腊月最为热闹了。刚进入腊月，由于外出打工的人都要千里迢迢地赶回来购置年货过年，所以集市上的人分外多，人们在购置年货时不亦乐乎，整个村子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每年腊月初八母亲就会早早地起床给我们熬粥喝，那天的粥是我一年中喝过最好喝的粥。我有些不解，就问母亲：“妈妈，今天为什么要喝粥，而且粥还那么好喝!”“因为腊月初八喝粥是我们民族的习俗，妈妈在做粥的时候放了好多种谷物，有红豆、小米、黄豆、花生米、绿豆等，放这些谷物是为了庆祝今年的大丰收！”
随着进入腊月十五，天刚亮就能听到小孩放鞭炮的声音，炮声和嬉戏声混成一片，人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吃过早饭后最为热闹了。因为大人们要开始杀猪了，由于我们小孩对新鲜事物很好奇，所以杀猪的时候就会目不转睛地在那儿看着。因为邻居都不是专业的杀猪匠，所以会忙到晚上，大人们忙完后就会把猪肉放在锅里煮，我就在旁边寸步不离地看着，现在回想起来等的那个滋味是种，更是种期待和惊喜。在母亲打开锅盖的时候，香味扑面而来，整个院子都飘香四溢，看着锅里那一块块像炸开花了的猪肉，我飞快地去拿勺子捞，可还没有吃到嘴里，母亲过来就要打我，说：“爷爷奶奶还没有吃呢！”这时，爷爷就严肃地对我母亲说：“谁也不能打我的宝贝孙子。”就这样，我吃到了苦苦等来的美味。
美好的回忆总是停留在腊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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